January 19, 2009

• 舅父與我

  小時候總數不出總共有多少個舅父，長大之後，仍是要數手指才數得出正確的數目。

  其實我共有六個舅父（剛剛數手指算出來的），加上我的媽和阿姨，共有八兄弟姊妹。

  我的外公只是個消防處的技工，外婆沒打工，很難想像他們是如何養大八個孩子的。

  小時候每逢周末便會到外婆家，所以六個舅父應該是父親以外，我見得最多的成年男人。他們給我的印象是－－很多公職人員，有救護員、房屋經理、警察和教師。加上都是公務員的父母，還有他們的公務員朋友，好像自小見到的全都是軍公教人員似的。(根據家父所講，曾經有一個消防員追求家母)

  這班舅父，全都是性格偏執的人，性格偏執，從好的角度看，可說是全都有很強的性格，這也是難怪的－－八兄弟姊妹自小競逐有限的資源，例如生活空間、升中學的學費等，性格不強就生存不了。

  還記得媽媽說過這樣的一個故事。

  我有六個舅父，上面只提過四個職業。其餘的一個是做出入口的，另一個是點心師傅。

  當點心師傅的叫佛舅父，因為他的花名叫阿佛，那是他的兄弟姊妹笑他常常像一尊佛般坐著不動。佛舅父少了兩根手指，那是因為早年在廚房遇上了意外。小時候看到他，總是有點膽怯。

  曾經有一次，有親戚在背後對小孩子說要他們勤力讀書，否則便會像佛舅父一樣。後來媽媽聽到了，哭了很久，她說當年佛舅父小學會考的成績是足夠升學有餘的，他小學畢業便到廚房學師，是因為家裡沒錢，而不是因為他沒有勤力讀書。

  那個年代，小學畢業便要出來工作幫補家計。

  聽長輩們說佛舅父爛賭，所以「搵幾多駛幾多」。不過他們總會加一個註腳，是做廚房的，落場時間(下午最空閒的時間)無聊，一班同事通常會賭錢，也不能怪他。印象中的佛舅父，十分之粗獷，頗符合那個形象的。

  還記得小三的時候，到娘家途中，媽媽買了一盒坦克車模型給我，因為器材都在家中，我在外婆家中只好反覆研究未拆開的組件，研究了大半天。佛舅父看到我那個模樣，不知為什麼很認真的對我說：

  「兆麟，記緊要做好功課，溫好書，才可以砌模型。」

  那一刻，我想起了媽媽哭訴的那段遺憾的往事，這幾句說話就好像電擊一般進入了腦袋。這些年來，我一直緊記他的教導，往後的日子，一直提醒自己要珍惜讀書的機會，否則便是辜負了佛舅父那段遺憾的過去。

  往後的日子，佛舅父到了外地打工，很少見面。最近他跟拍拖六年的內地女友結婚，飲宴的時候，看到他高興的樣子，又想起當日的說話，這幾句伴隨多年的說話。

  舅父，恭喜你。我想告訴你我算是勤力讀書的，現在我當上別人的老師，但願我說的話像你說的一樣鏗鏘有力，能夠進入學生的心裡面。

  • 4:39 a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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