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arriage

  • 三十 x 四 (第4章)

    「喂,成之。你可以做我婚宴的司儀嗎?」

    「兄弟結婚,做什麼也可以喇。總之進寶兄你說一聲,我兩脅插刀立即出現。」

    「那就好了,下星期我們出來邊吃飯邊商量當晚的安排吧。」

    「好。」

    *********

    掛線之後,成之一直在想,那晚該說些什麼?

    他一直在回憶片段中搜畫,回想有什麼可以說的,有什麼不可以說的。

    進寶、成之、柴榮、小明,三男一女,自從大學一年級已經是好友。成之和進寶是project的好拍檔,他們的總是出奇地寫得出合導師心意的報告。

    他們第一次聊天,是在港大黃克競平台俗稱「火山口」的花槽上,即是放國殤之柱的那個平台。那個晚上剛到圖書館找資料,之後便一起吃飯,飯後便跑到看到夜空的地方聊天。那時候,國殤之柱還未出現。

    大家聊的好像離不開大學生最關心的幾個問題,入大學的理想、人生目標、同學的是非,當然也離不開女孩子。

    從那時候起,成之知道進寶是一個很執著的人,尤其是在那方面,往往知其不可為而為之。作為朋友,只能充當一個旁觀者清的聆聽者。

    就是因為執著,進寶的感情路不易走。他總是遇上不簡單的情況,而他總是像一頭蠻牛的向前衝。三個好友看著他衝得頭破血流,只好安慰他。

    他只是運氣不好。成之一直都是這樣想。

    其實,這回事,很少人會一路順風的。

    一直想,一直想。他想起了很多片段,那些片段通常都是匪夷所思的,例如當過和事老、例如在電話中報捷....還有告急,還有很多頓飯的討論。當然,也有無數次是調轉,即是進寶聽成之說的。這些都是二十幾的男人的成長尷尬期的經歷。

    *********

    他想了一整個星期,要說的都想好了。他只是提醒自己,當晚不要喝太多令自己亂說話。他準備說的,是關於進寶和他的太太的故事。

    可以這樣說,三年前進寶認識他的太太,把成之先前對進寶的感情故事的印象一筆鉤銷。他們的相認、相戀、相知、談婚論嫁,一切都來得那麼自然,進寶也改變了不少,順服得不得了。很明顯,他們都認定了對方是另一半。

    順服的進寶,最大的改變是少吃了不健康的食物。

    於是,每一次和進寶吃飯的時候,成之、柴榮和小明都會點最不健康的菜來引誘進寶。當中最常見的菜色包括燒腩仔、金沙蝦、生蠔煲、梅菜扣肉等,當然,吃這些好菜色,離不開攝氏3度的啤酒。而進寶呢,便會點健康的涼瓜炒蛋作為抗衡。

    看著他們,大家都感到欣慰。

    *********

    回帶的片段,回到某年的情人節...

    「嘩,情人節連打邊爐也這麼多人。」

    「是啊,不過沒多少人好像我們一樣,三男一女。」

    「呵,希望下年你們下年這個時候都沒有空來打邊爐吧。尤其是妳啊,小明。明年你還是這樣,我們要照顧妳的毒咒就要應驗喇*。都這麼久了,你的成熟知己都應該對你有一點表示吧,不然我們跑去找他晦氣。」

    「成之,你少來這一套。你們胡扯什麼毒咒,總之你們不用擔心,我對你們沒興趣。」

    「進寶,其實你也快成事了吧,這個女孩子似乎對你不錯,要加把勁啊。」

    「哈哈,但願如此喇。總之,下年不要這樣打邊爐了。還記得我們開的盤口嗎?」

    「我記得,我一直買的次序都是柴榮、小明、進寶,最後才是我自己。」

    「哪會是我排第一?我還未有事業,不會那麼快結婚。我猜應該是成之、小明、然後才到我和進寶。成之這種神經刀,應該是隻黑馬。」

    「黑你祖宗十八代!」

    「哈哈!(下刪三百字)」

    那個年頭,不知為何大家都好像不太忙碌,每星期總是可以抽到時間一起吃一餐飯。也許,感情市道跟現實世界的市道一樣是要經過一段整固期,才有上升的動力。

    最後,是進寶排第一,其餘三人繼續排名不分先後。

    恭喜,進寶。

    (待續)

    *註:
    這個咒語,用2008年的說法是一個CDS(Credit Default Swap),即是合約一方擔補另一方跟合約外第三者的債務不會違約。

    連結:

    三十 x 四 (第1章)

    三十 x 四 (第2章)

    三十 x 四 (第3章)


     

     

  • 婚紗的重量

    今天他大清早出門,做兄弟。

    這是晴朗得可以的一天,新郎顯得有點緊張。大日子啊,怎會不緊張。做兄弟,總有機會見到新郎們出門前的表情,那種緊張是平靜的,幸福的。

    接新娘,他如常的充當敢死隊,總是身先士卒。作為死死份子,他不介意把核突的環節攬上身,甜蜜溫馨的部份,留給新郎完成。

    搬運物資的時候,他負責運送婚紗。他拿起用衣服套包裹著的婚紗,吃了一驚。他從沒想過婚紗是這麼重的。那大概有十磅以上吧。

    一個女人是如何穿起那十多磅的衣服的?

    那西式白色古典禮服,也許是一個現代女性一生穿過最重的衣服。也許因為只會穿一次,所以再重也要穿。不重,好像少了些什麼。

    那一天,新娘步入教堂,幸福得很。

    新郎也幸福得很。

    他們一定很快樂。

    他,一如過往十多次觀禮一樣,在訓勉的時候打了瞌睡。

    他不是不尊重,只是聽得太多次一模一樣的教導。

    他後面的甲在想,這傢伙怎會知道什麼是幸福。

    他八點點方向的乙跟女友細語,這個kidult還是那個模樣。

    遠處還有丙和丁低聲,看這個零責任人士想怎樣。

    還有三幾位友好,為快要三十的他憂心。

    他在夢中,見到自己是一隻夏蟬,一隻馬跟他說雪地景色。夏蟬不是不知道什麼是雪,只是....

  • 鏡中的我走了

    如果你信九型性格,你會相信世上總會有些人是你的昇華版本,即是基本上和你有類似特質,不過是你的進化版。

    我在中四的時候認識了這個人。那時候,當大家在聯校宿營中樂此不疲地和女校生玩killer、UNO和講鬼故的時候,我們會溜到某個角落談天說地,聊了很多個晚上。

    一天,他帶來了一副以第一次大戰前的外交為背景的board game,叫Diplomacy,那副東西,好玩得不得了,幾個兄弟都迷上了,後來才知道甘迺迪家族的人就是玩這個長大的。還記得一次被他用計在一回合完全K.O.,真的心服口服。後來,我們又迷上了Axis and Alliance,又玩了很多個通宵。

    很多時候,大夥兒到他的家中玩,隨了聊天、打機和飲啤酒,還有搜掠他的書。我借了他的《獨共南山守中國》,幾年後才歸還。有些時候,在他的房間談書、談Civilization I 和 II、談人生,又是一個通宵。他的媽媽對我們很好,她總是那麼親切,那麼令人溫暖。

    有一段很短的時間,對他有一點妒嫉,後來妒嫉轉化為欣賞和切磋,然後各自有各自的發展。如是者進了大學,各自唸了兩個沒什麼人聽過的科目。大學的時候,房間夜話依舊。

    差不多畢業的時候,我們都各自為前路打算。他選擇了出國,還記得,大夥兒專程到長洲那個酒吧試新菜,那度菜是「燒豬頸肉」。那時候,香港是沒有人吃豬頸的。那時候的陣容已不存在了,或者說,已經人面全非。

    他回香港的日子,會走出來聊個三更半夜,哪管翌日是要上班的。那時候,大家面對的成長困頓也有點相似,總會有共嗚,唯有互相確認有沒有走得太遠。

    成長的困頓,通常不是放在陽光下的事,聽了,說句意見,記在心裡。有時候,事隔數月,也許困頓解決了,又可能已成定局,那便唯有安慰幾句。

    時代廣場對面的Corridor Cafe、山林道、波士頓餐廳、Pacific Coffee、母校的後街、大半條電車路,都是成長的印記。

    許多時候,都覺得他總會早踏一步,也踏得好,以前那些欣賞和切磋依舊。感覺就像照鏡,而鏡中映像,是電腦render過的自己。

    他結婚了,清早到他家,見到剛起床的他和他的媽媽,有一份莫名的感動。那份感動,在其他的推心置腹的朋友的大日子是沒有的。

    想了很久,很久,究竟為什麼?我想,是因為我一向把他當作鏡子中的另一個自己,見到他結婚,就好像鏡中的映像終於成了精靈,向另一方向走了。為他高興,也會感懷仍站在鏡前的自己,這個未進化的自己。

    教堂內,他作了神聖的承諾,眼前的他,很幸福,他走了,走進了人生的新階段。以前聽他說的故事,全都告一段落,現在的他真的很了不起。他給我的忠告,我會記住,而且費力地實行。如果我說我把很多願望投射在他的身上,那麼,他走的時候,我彷彿失去了投射的對象。又或者,要欣賞、學習的東西,更加值得欣賞、學習。

    其實,參加過無數婚禮,只是高興,從未感動過,直至這一天為止。多謝你。